她很安靜，窩在他懷中沒有掙紮也沒有回抱著他，就那麽靜靜的將頭埋在他懷中，聽著他的心跳。

“這些年，你去了哪兒？”這樣安靜的她讓他一時覺得有些不適應。

“我能去何處？”她的聲音有些空靈，一擡手輕撫他的心口，“我從未離開過你，不過是你從未發現。”

“你不怪我？”突然的釋然，他心下也有幾分放松，看來自己曾經的猜測是對的，她一直都在她那瓣真身之中，只是自己從未認真探查，亦或是她不想讓自己發現。

“這話不該是我問你嗎？”一片漆黑中，她還能看清他的眸。

“我是說，當年我允諾穗禾……”沒等他說完，她停在他心口的手已移動到他唇畔，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。

“若是當年，我是會有些怨的。可這麽多年過去了，我已經看開了。你若真想娶她，今日不會不顧自己的性命進來尋我。”她嫣然一笑，“你涅槃在即，損了這麽多心頭血必然會有危險。不過，你可不要小看我的真身，只要它在，只要你還有一口氣，我便能將你救活。”

“如今你比我更需要它，你收回去吧。”他心中一種不祥的預感一閃而過。

“我記得我說過，送出去的東西，一概不接受退還。”她垂下手，臉色有些蒼白，心中慶幸這霜花中一片黑暗，他看不見自己的臉色，“回去吧，涅槃在即，你不該在我這裏待太久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他環在她腰間的手瞬間收緊，一股靈力自他掌心湧入她的身體，掃視一周，“你的元神並不完整，可是已經過去了五千年，為什麽？”

“你很快就會知道。”她輕輕一推，將他推向來時的通道。待他的身影徹底消失，她跌倒在地，臉色由蒼白轉為煞白，很快就失去了意識。

一口鮮血噴出，旭鳳睜開了眼睛。此刻他有些狼狽，卻也掩不住眼中的興奮。

“旭鳳多謝長芳主護法，涅槃在即，旭鳳也不便多留。”他有些搖晃的站起身，“旭鳳有個不情之請，從前霜兒一直生長在魔界，魔界暗無天日，不比花界風光秀麗。此番我涅槃，不便照顧於她。還請長芳主代旭鳳照料她一些時日，旭鳳感激不盡。”

“爹爹，為什麽？從前您涅槃之時從未這樣。”憶霜聽見旭鳳準備將自己留在花界，終是出了聲。

“放心，沒事的。將你留在此處，你可以隨時去陪陪你娘。”他笑著揉了揉她的頭，轉身便化為真身火鳳，離開了花界。

一路上，他飛得跌跌撞撞，有好幾次差點栽了下來。心中一個意念一直支撐著他，他的涅槃之火，六界之中幾乎沒有什麽可以承受。是以，他入魔後常去的涅槃之地，除卻虞淵那個人煙稀少之處，再沒有別的地方。盡管他在霜花中並沒有待太久，可持續消耗心頭血，也是他所不能承受的。

腦海中浮現出方才將錦覓緊緊擁入懷中的景象，他在心中默默笑了一下，落在了虞淵最深處。

不等他做好準備，涅槃之火已將他全身包裹，他咬緊牙關想要控制這涅槃之火，卻因損了大量心頭血而有些力不從心。

就在他的意識要被熊熊火焰吞噬的時候，一股柔和的力量自心口傳來，很快便湧入四肢百骸，牢牢護著他的元神與內丹精元。

他輕輕笑了，終是明白為何她將他推開的時候會說自己很快就會明白。不過是因為她將魂魄留在自己體內，以便隨時操控霜花中的靈力，救他於無形。

沐浴在溫暖的靈力中，他猛然想起一件事。他們元神相見之時，她曾以一根手指觸於自己心口，而自己也感覺到她將什麽送入自己體內。難不成就是那時，她將更多的元神之力註入自己身體，只為她一早就知道，自己涅槃之時會有危險，她必須以更多的元神之力來操控霜花中的力量，才能護住自己。

難怪她說，不要小看她那瓣真身，即便自己還有一口氣在，她也可以救下自己，不過是以她自身元神的損耗來救自己罷了。況且，這涅槃之火雖比不上紅蓮業火，卻也差不了多少。她體質屬水，卻義無反顧的護著自己，元神之力更是極速消耗。若是自己當初沒有那般執拗的想要見一見她，會不會不是現在這樣的局面？

他頭一次覺得後悔，卻已是來不及重頭來過。

如今他只能盡力奪取涅槃之火的控制權，卻始終與其勢均力敵，根本奪取不了。

神情恍惚間，她第一次在他元神面前現出身形。不知為何，自己體內為數不多的靈力竟脫離了自己的掌控，很快聚集到她的掌心。她以這靈力築起堅實的屏障，將涅槃之火牢牢擋在他的身體之外。

一個時辰過去了，涅槃之火終是安靜下來，她輕輕松一口氣，虛虛抹了一把額間並不存在的汗珠。為助他這次涅槃，她將大部分原本已經脫離他身體的元神之力重新註入他的身體，如今也是消耗得七七八八。只是她幾乎沒有時間休息，盡管過了這一關，她也盡全力護住了他的經脈與元神，現下他看起來與他們花界初見之時卻是差不了多少。

她再次催動真身中的水元素，為他洗滌了一遍被涅槃之火灼傷之處，直到她的元神之力再也撐不住之時，才停下來看著早已失去意識的他。輕輕在他額間一吻，她鉆入真身之中，沈沈睡去。

花界，自旭鳳離開後，那朵霜花發生了本質的變化。原本的潔白亮堂不見，取而代之的是失去光澤的陰暗。

長芳主見狀也並沒有說什麽，心裏猜到七八分。她說過不會再幹涉錦覓的選擇，霜花失去光澤，代表她消耗了大量元神之力。其實恐怕也不是直接消耗，而是她將元神之力註入魔尊體內，帶了出來。

這幾日，憶霜在花界百無聊賴，想要按他爹爹所說前去霜花之中陪一陪她娘親，卻被長芳主以她尚且年幼，靈力不精拒絕了。

如今錦覓的元神恐怕早已陷入沈睡，再讓小殿下看見也是徒增她的煩惱。即便是她自小便沒感受到母愛，但她委實懂事，五千年都等過來了，即便她再次恢覆元神還要一兩百年，可這與五千年相比，又算得了什麽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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